明  沈周 画  文征明 题
[转帖][诗钟] 分咏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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乃亦之也 2010-08-02 09:46:18

分咏格 

 

作者:王彭年2008-4-13

 

    诗钟有二体,分咏和嵌字。在诗钟发展初期,分咏格较流行;后来由于嵌字格在在用典和描述方面,自由度更大,变化因而更多,也不易"撞车",故同光之后,嵌珠大盛。但二者各有所长,亦各有其爱好者,如李孟符的《春冰室野乘》即有:"晚近多尚嵌珠,鄙意颇不喜之"之说。 

    分咏格是取绝不相干的两事物,用两个七字句分别进行描述,只能隐括暗示,不能明点题字,然后合而浑成一联。这种出题的方法,仿自八股文的截搭题。旧时科举考试,规定以《四书》《五经》命题,文章有一定格式,每篇要包括破题、承题、起讲、题比、虚比、中比、后比、大结等段落。题比又名入手,是引入正文之始。之后的四个段落,又名起股、中股、后股、束股,才正式行文引申其义,且其又各有两股比偶的文字,故通常称之为八股文。考试这件事,被考的固然难,出题目也不容易。年年考试,年年出题,天长日久,难免出现重复,这就给被考者以背诵成文,以图侥幸的可能。万一出现高居榜首的竟是文抄公,岂非天大笑话,主考官也会因而获罪,故截搭题就应运而生了。

    截搭题主要见于各省童试:截去四书题应连之上句,搭入不同章节的句子,而又截去应连之下文,换言之即去头截尾中间又省去一大段而成题。这样一来,题目的范围就扩大了,从数学的角度来说,二者呈平方的关系,如原来可出千题,而今可达百万,从而基本杜绝了抄袭。但难度也因而大增,题目前后往往是风马牛不相及,只能凭自己的本事,利用钓、渡、挽等手法,硬拉关系,敷衍成文。文题可以截搭,诗题同样也如此,诗钟的分咏格就这样产生了。

    用短短七个字来吟咏事物,不管是用典或白描,都不是件容易的事,更何况用两个七字句分咏两事物,并要浑成一联,平仄协律,对仗工整,就更不容易了。诗钟的首作俑者还不甘心就此罢休,提出分咏的二题要绝不相干,反差愈大愈好,岂非作茧自缚,自找麻烦。可是,待你一入彀中,就会体会到其中的乐趣。题目愈不相干,难度就愈大,但也愈能产生出妙趣横生的佳作来。

有人认为,分咏题目应以一事一物且不伦不类者为正宗。虽是一家之见,但确有一定道理。因事物搭配,虚实结合,反差较大,佳作也就多。如有以"闰六月·竹夫人"为题:

春冬不入三千队 秋夏平分十五天

    真亏他想得出来的!闰六月这题目本身难度就很大,一般人往往会顾此失彼。写了六月,丢了闰字;着重于闰,又忽略了六月。作者毕竟高手,抓住了闰六月是夏秋间多出来的三十天,理应半夏半秋;竹夫人又是夏秋用品,冬春必然打入冷宫。短短十四字,春夏秋冬都占全了,且还有四个数目字,两两平仄相对,靠"平分""不入"几个字,把前后巧妙有机地联合在一起,实是不易。珠玉在前,同题的其它作品就相形见绌,抄录两题,以供对比:

只为虚心难共梦 可怜溽暑又重来

碧簟伴卿专静夜 黄杨怜尔厄炎天

    前一联还说得过去,称得上是平稳之作;后一联就离题甚远,不象样子了。

    前面所说的物,应该是广义的,并非仅指用物或无生命的东西而言;有生命的动物、植物以及人,都应算是。同样,所谓事亦是广义的;不仅指人的行为,也包括思维情景等。概括地说,前是实体,后是虚拟,一虚一实,反差必大,二者结合,容易见好。以植物和事为题的诗钟,有一联名作:

三起三眠三月暮 一年一度一魂销

    据《三辅故事》记:汉苑中有柳,状如人形,曰人柳,一日三起三眠。而牛郎织女一年一度于七夕相聚,虽有诗人认为"胜却人间无数",但别时难免黯然魂销。由而可见,此诗钟的题目定是 "杨柳、七夕"无疑。上下句的前四字,既是互对,又是自对,十分工整;每句都用了三个相同的数字,使整联显得巧妙有趣,令人不禁拊掌叫好。

    以动物或人与事为题,并不多见,但并非没有;《萍社诗钟》中有以"燕、昨夜"的征作,其中一联颇可:

何处楼台寻旧主 谁家笙管扰清眠

    前后均是问句,到也少见。但问得好,大有"小园香径独徘徊"的意境。

    近人有以"杨贵妃、近视眼"为题:

面前但觉乾坤小 掌上犹嫌体态肥

    胖而近视如本人者,阅后难免一笑。

    前面所摘录均是以一事一物为题的诗钟,但以两实物特别是两古人为题,更是常见。用诗钟来分咏古人,有点象是咏史诗。中国古文人本来就喜借咏史以浇自己心中的块垒;晋时即有咏史诗,至唐则大盛,单是周昙即有咏史诗达182首之多,且全为七言绝句。诗钟则短短一句七字,就要概括出被咏者的主要业绩或生平特点;把两个绝不相干的人,硬拉在一起,且前后尚须对仗工整,难度可想而知。但高手却能难中见巧,传下许多佳作。如易顺鼎即有"赵武灵王、西施"一联,曰:

风云代郡惊胡服 烟月吴宫忆越纱

    赵武灵王与西施,一男一女,一在战国一在春秋,毫无共同及相关之处;但作者却抓住胡服骑射及越女浣纱二件史实,地点是代郡和吴宫,一北一南,道具是胡服和越纱,巧妙地用惊及忆两个动词,联连成句。同时,彼此两两成对,十分工整。另外,又用"风云""烟月"两组词,渲染情景,既起着烘云托月的作用,也从以寄托了作者的感慨。咏史诗钟做到这种地步,确实不容易,易顺鼎不愧为当时诗坛祭酒和撞钟能手。

    再如有题为"介子推、虬髯客"一联:

去国从龙惊割股 入门下马看梳头

    写介子推,从随重耳出走及割股供食着眼,自是通常写法;但对虬髯客却从客舍遇红拂来落笔,实在出人意外。遣字造句,虚实结合,对仗工整,平淡中见功底;作者石卿虽不知何许人,但无疑亦是当时撞钟名家。

    以人与用物为题,亦是常见。易顺鼎有一联"刘寄奴·鞭"的诗钟,也做得很好:

闻鸡琨逖争先着 司马师昭有后尘

    刘寄奴就是刘裕,南朝宋的建立者。不正面去写刘寄奴,却从司马师司马昭入手,正是神来之笔。这两位司马本是魏臣,藉掌兵权,欺凌魏主,为司马炎篡位建立晋朝奠下了基础。想不到一百多年后的刘裕,竟步其后尘,以晋臣篡晋建立宋朝,岂非因果报应,令人感慨系之。句中司马本来是复姓,借其单字为管理与动物之义,和上句的闻鸡形成工对,这也是诗词中常用的借对。上句用祖逖刘琨闻鸡起舞及先吾着鞭的典实,以歇后及阙字的手法,使其若隐若现,唤之欲出。琨逖又是两个人的名字,共争先着,和下句的师昭二人今有后尘,遥遥相对,十分工整。

    题目如只有一个字,自由度就比较大,如何咏之,就任凭作者的意愿了。像上联的鞭字,本身可为名词,亦可为动词,但差别不是太大,故不会引起特别的注意。但如各义差别很大,而取其不常见解,往往可收意想不到的效果。如"杨贵妃·煤"

秋宵牛女长生殿 故国君王万岁山

    这则诗钟很有点名气,杨贵妃与煤,一白一黑,一肥一硬,一美女一燃料,如何连得起?作者别出心裁,将煤别解为山名,而煤山正是崇祯皇帝缢死处,从而发出"故国君王万岁山"之叹,难怪有人评为"超脱悲浑",大有见地。

    人名当然也可与动物、植物结合作题目,如"蚊·玉溪生"

声入晚来常有市 诗缘情作每无题

    李商隐的无题诗十分有名,何以无题?缘情而作。入晚遐思万千,但眼前耳边只有蚊雷如市,乱人心怀,只好作无题诗以寄述。又如"王猛·鸡冠花"

雄谈扪虱空惊座 艳色含猩漫斗芳

    此钟撞得并不怎样,但作者手法娴熟,肯定是斫轮老手。用扪虱而谈来咏王猛属老生常谈,关键是如何对好下句。作者借用猩字之动物义,和上句的虱字成对;另外又以猩红及斗芳两组词,点出了花之色泽及名之为鸡的好斗特点,扣合还算是工稳的。 

(待续,见下楼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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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乃亦之也 2010-08-02 09:47:36

(续上楼)

    咏二古人虽属常见,而以两种动物或两种植物作分咏题,就不大有了,至少我迄今还未见过。这大概是常见的动物或植物数量不算太多,且彼此间容易找出共同点之故吧。但是,以动植物与用物、或动植物相互结合作题的诗钟,到不乏见。如:

尺 蜂

灯下量衣催五夜 房中酿蜜正三春

凤仙花 席

着色闺人供染指 联吟名士坐谈心

桂花 骆驼

每看落地飞金粟 愿借还乡送木兰

    去年,黄永文先生曾以"狐狸·枸杞"为题,在台湾《谜汇》上征作,我寄去一联曰:

扶衰赖有仙人杖 御冷全凭公子裘

    《本草纲目》载:枸杞一名仙人杖;《诗经·七月》有句曰:"取彼狐狸,为公子裘"。 此联还算工整切题,且对我来说,也是一段生活的写照。辛未年冬,突发心肌梗塞,幸抢救及时,老命得保。住院月余,回家正值严寒;每日重裘竹杖,蹒跚于庭院街头以作锻炼。虽时隔五年多,当时情景,犹如在眼前,故不禁作此联,留此雪泥鸿爪。

    用作诗钟题目的""还很多,诸如书、文章、天文、地理、节候等等,抄录几联,以饷"钟友"

史记 糖

传世文章无碍腐 媚人口舌只须甜

星 黄河

环拱三垣分象纬 带蟠九曲下龙门

霜 扬州

红树板桥茅店月 绿杨城郭酒旗风

赤壁赋 泰山

前后两篇名士笔 东南千仞丈人峰

    还有一类题目,是咏物,又是赋事,本身即可谓是虚实结合。《红楼梦》第37"蘅芜院夜拟菊花题"中,宝钗出主意,以菊花为宾,以人为主,拟了十二个题,即是此类。这种题目不容易做,必须虚实兼顾,才算切题。亦抄录数联,藉以体会前人之巧思。

醉蟹 情丝

浊世不容公子醒 春愁多为女儿牵

柳眼 烟鬼

雨湿千条痕如洗 灯昏一榻火如磷

听莺 弄猢狲

春来好共客携酒 树倒便随人乞钱

鹦鹉诵经 放风筝

学语惊寒参佛偈 步虚送响误秦声

    以二事为题,可就不常见了。两者皆虚,着笔较难,往往容易变成空谈,不易见好。但做得好时,有点像哲理诗,倒也别有一番风味。张伯驹在《春游琐谈·饭后诗钟分咏》中记录题为"感冒·排队"联曰:

但有后先无少长 最难调理是炎凉

    作者是筱牧,短短十四字,却生动地记录下社会上一时的情景和风尚,阅后感触颇深,想必不少人亦会有此同感。该文所记此题的其馀几联,虽然亦是名家所作,相比之下就要逊色得多。亦摘录于下,以资比较。

时令中人鹦鹉疟 班行笑汝鹭莺群

日序班头如候补 时多涕泪似陈情

    分咏诗钟的题目,很多是拈阄而定。先拟好一大批题目,雅集时当众拈取两题,以示公平;然后各人按题构思,并焚香缀钱以限时。''声一响,即收卷传阅,评定甲乙。或是由主持人拟题,先期以告,届时收卷,由拟题者进行评选。事先拟题就可能带有不少主观成份在内:或见景生情,见物生题;或随手拈来,天下万物莫不为我所用;或应时出题,以资纪念;等等,不一而足。但亦有人借拟题而寓意讽谕,《清稗类钞》即有这方面的记载:"愤时嫉俗之士,每于诗钟出题时,寓其喜笑怒骂,如天子与兽、官与狗、司法与傀儡、科举与溺器、选举与彩票,一薰一莸,使其并列,可见矣。"文中未列这些题目的诗钟之作,但该书他处条目下列有"告示·放屁"为题之作,亦此一类。

乡老抬头看日月 通人掩鼻笑文章

官衔有例起头大 文字无凭下气通

    这种手法实不足取,于事无补,徒自找麻烦而已。据说俞曲园任河南学政时,出截搭题《入于海……周公》,为御史所参,指为割裂圣经,遭部议革职处分。诗钟题亦如截搭题,偶不留意,搭配不好,即会遭一些仁人君子的责难;何况有意为之,岂非没事找事,授人以柄,真如俗语所说:抓个虱子放身上痒痒。顺便提一下,《休闲副刊》本为休闲而出,"与众乐乐"顾名思义亦是大家一起找乐子而已,诗钟题目也好,其他也好,均是随手拈来,绝无他意。特此申明,以防万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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